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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們必須知道一切苦難是相似的--它們有著類似的過程,類似的傷害,類似的悲傷。彷彿它們共享著最原始的記憶,某種聲音指示它們何時降臨,如何發生與收束。我想起李黎在《悲懷書簡》最末一章談到的故事,神仙界的棋友降誕為凡間緣淺的父子,人間相聚也只空耗了幾個棋局的時辰。或許我們人間的苦難,只是他們無意掃落棋子所致,他們的一日頑皮,卻已是我們數十年的時光。

  電影挪亞方舟展示來日大難的急迫與真實,以及各種無法忍受的傷害、擊打。挪亞如傳統故事所述,不斷悲憤的求助上帝,哭訴救世任務的嚴苛。我清楚記得方舟終在風暴中浮出水面,兒子Sam問他:為何不救外面的人進來?他們難道不是善良的?挪亞只以手臂強摀雙耳,禁絕自己聽聞海上迴盪不止的哭喊聲。那些無緣進入方舟的動物與人類,在海上堆聚成一個高聳的小丘,波濤打擊一次,便有一陣尖銳刺耳的掙扎叫喊。

  海上的人並非作惡而死,他們只是剛好不是降生在挪亞一族。而挪亞之所以成為挪亞,也只是因為他是挪亞。這是一個極具血族優勢的因果循環,聽起來像是漫畫火影忍者當中獨立特出的宇智波一族,擁有優越的血輪眼遺傳基因,也背負了一定的仇恨心結。創世故事裡所謂的神任選一群人擔當祂的意志,難道不是另一種荒謬無理?

  挪亞在方舟著陸後,因深感辜負家人而離群索居。他無法選擇而如此選擇,最初始的原因是他被賦與了重責大任。挪亞走上一條人煙稀少的道路,眼前浮現的是繁雜多枝的苦難,這裡有著切切實實的絕望--他必須說服自己與旁人,即便絕望曾經存在,他也會令其徹底消失;即便有滅頂之災,也終將迎來新生。

  風暴曾來過,而後走了。我們如今轉述著模糊未知的故事,通過層層扭曲誇飾的言辭意象,意圖瞭解苦難的容貌。它也許將會再來,或者我們早已落入一場難以發覺的災難亦未可知。我無法安心的僥倖歡慶,有人告訴我一面黑暗的過去,我無法假裝不去憐憫。我寧可想像它們來自同一處地獄,也將再收羅進同一盤棋局。我想像它們輪流來過,像遙遠的旅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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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劉羽軒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